胡晓炼：金融创新助力中国制造

凤凰财经讯 北大国发院举办的“全球创新论坛2015年会：创新驱动未来”4月17-19日在北京会议中心召开。

中国进出口银行党委书记和董事长胡晓炼女士发表主题演讲：金融创新助力中国制造。

以下是其演讲实录。

张黎：原本企业作为一个技术的权威，徐院士谈了很多关键词，制度和体制，还有动力的问题，等会制度产权方面的专家，周其仁教授从这个角度谈谈创新和相关的问题。   

下面有请中国进出口银行的董事长，原中国人民银行的副行长胡晓炼女士，给大家做一个演讲，她的题目是金融创新助力中国制造。她2005年8月起任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长期从事世界经济的研究，她不光是一个官员，也是一个学者，发表了货币政策，人民币汇率，在外汇市场方面有很多的论文的发表。15年2月任中国进出口银行党委书记和董事长，有请。

胡晓炼：各位来宾，各位代表，大家上午好！   

首先感谢主办方为这次年会所做的精心准备工作，我也非常高兴能够在这里和各位专家学者，各位企业家，共同探讨在新常态下推动国家创新发展战略。我想谈三个方面的看法。   

第一个方面，创新是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发展新动力，从国际上看金融危机之后，全球产业竞争更加激烈，创新能力的比拼就成为致胜的关键。主要发达国家现在都在大力的倡导基于教育、科研和基础设施的国家创新战略，营造有利于技术革新的环境。在政策方面明确制定了税务、金融和人才各个方面的支持政策。   

在创新领域上，强化生物技术，纳米技术，高端电池，能源材料，高端机器人等领域的技术攻关。发达国家掀起的以创新为基础的再工业化的浪潮，会对他们的经济复苏，同时进一步增强他们的综合国力，将会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   

通过从国内看，实现创新驱动对于中国经济适应新常态，打造中国经济升级版意义十分重大，当前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增长方式转变，经济结构调整，任务十分艰巨。   

新旧产业交替，青黄不接，资源、生态和环境问题更加突出，这些问题的存在，不仅拖累了中国经济发展，同时也制约了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因此我们必须依靠创新带动经济转型升级，增强国际竞争力。不创新，传统产业就无法升级，不创新中国经济就没有出路。因此我国推出了创新驱动战略，采取了多种措施深化教育科技体制改革，鼓励企业和科研机构各种创新，并且提出了万众创新的理念。可以预计创新是中国经济下一步发展新的发动机，新的引擎，应该说在当前这种鼓励万众创新大的环境下，在中国创新的氛围会越来越好，支持创新的政策体系也会越来越完善，一个属于创新的全新时代已经来临。   

第二，创新驱动发展离不开财力的投入。高水平的财政金融鼎立支持，对于创新是必不可少的。创新活动的特质决定了必须要有充足资金的投入，无论是自主创新，引进吸收再创新，还是创新成果转化，都离不开资金的支持。一些事关未来发展的重大创新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从新一轮工业革命的发展进程来看，新能源+新材料+信息化+智能化，是推动未来生产力发展的主要共识。无论是新能源的开发，新材料的研制，智能化的生产，无一例外需要新投入，重点产品的研发生产，前瞻性概念产品的研究试制，都需要大量的资金。   

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也同样需要资金的支持，在许多领域我国的科研和技术水平与世界上先进过程相比，与前沿成果相比还有相当的举例，我们没有必要要在一切领域都从头开始，我们可以充分利用我们的后发优势，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再创新通过海外并购获取技术，获取研发力量，获取专业技术公司，可以节省我们的赶超时间。   

但是这种并购所需要的资金支持相当大，特别是一些真正拥有高端核心技术的企业，技术团队和实验室，他们的市场估值都非常高，要想并购这些优质企业和技术，必须有强有力的金融后盾，如果企业单靠自己的资金，往往很多时候都会是错失良机。   

创新成果的产业化更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新技术的产生并不等于新产业的形成，只有将创新成果真正落实到生产实践中去，才能真正促进经济的发展，有效提高生产的质量。有人曾经测算，高新技术创新要经过三个阶段，实验室成果，中间放大实验和产值化，这三个阶段的资金投入比是1：10：100，这个数据不一定是准确，各个不同的技术比例也不尽相同。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在技术转让环节，在生产力形成产业环节，这个资金的需求是非常大的。没有产业化的投资，许多创新的成果仍然只能留在实验室，留在办公桌上。    我

们可以有一个例子，比如说在造船领域，第六代的集装箱船，也就是说一个万吨级集装箱船开发不久，第七代集装箱船就出现了，第七代集装箱船是可以达到1.8万箱，比原来的万吨级，或者1.3万吨级的运载能力有大幅度的提高。而且消耗的能源也有大幅度的节约，成本自然也就节约了，效率就有了显著的提高。   

我国已经研究掌握了第七代集装箱建造的各种知识产权，但是由于要把这个知识产权真正的投入到集装箱大型船舶的生产，是需要巨额资金的，那么掌握这个技术的船企，或者自有资金的不足，一直没有投入生产。所以我们的船运企业也仍然要去国外并购这种大型的集装箱船。当然最后这个问题是通过金融的支持解决了，现在我们国家可以建造这种超大型的集装箱船。所以这也是一个在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中的一个很好的例子。     

创新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我国的储蓄率又很高，总体上资金应该是充裕的。但是创新具有高风险性，需要有风险承受能力的资金投入，而且越是具有突破意义的创新，风险系数也就越高，失败的可能性也就越高。据美国的一项研究表明，美国企业产品开发成功率只有20-30%，因此作为一项高风险和资金密集的创新活动，仅凭创新者一己之力的投入，显然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能够研究形成有效的渠道和模式，把我国比较充裕的资金能够有效的引到创新领域之中，这是我们现在面临的一个非常重要和紧迫的任务。   

这就需要政府和金融机构齐投入，共创新。首先政府支持，这是一个基础，政府除了要适时制定和不断完善支持创新的政策，还需要真金白银拿出资金，美国在科技大爆发的前期，60、70年代的科技投入中，政府资助大约占了一半的比重，而我国全社会研发投入中约有70%是来自于企业的。目前发达国家政府对其重大领域的引导和投融资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我国也需要切实加强对实体领域的资金投入和政策支持，充分发挥政府的引导和服务功能， 关键要制定金融财税项目一揽子的支持方案，同时要进一步完善投融资，统筹政府和社会各方的力量。    政府可以选择发展相对成熟，前景比较稳定的新兴产业和项目，试点推广政府采购计划，以培育市场规模，引导私人投资进入到新兴产业中去。政府还可以由财政拨款，成立专门的产业创业资金，带动社会资本一起投入，支持高成长性创新企业，我们国家现在已经成立了若干个这样类似的基金。在我国政府还可以推动行业的骨干企业进行联合投资，共同推动重大技术攻关和产业化，这也是中国的特点，也是我们的优势，就是政府可以统筹相关力量，共同来进行重大科技创新活动。   

除了政府之外，金融创新是重要的创新助力，金融要支持好实体经济的创新活动，自身首先要创新，一系列的金融制度，市场和金融工具，对经济社会的创新发展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以融资方式创新为特征的创业投资，以纳斯达克为特征的多层次资本市场等金融制度创新，都为技术进步产业发展奠定了非常坚实的资金基础。   

从国际上看，正是由于多样化和多层次的金融市场的存在，才使得许多新技术能够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极大促进国家经济的发展。    我讲的第三个观点就是要大力推进金融创新，支持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实施。这里首先在创新过程中要坚持两个原则，一个是实体经济的创新需求，是金融创新的动力源。金融创新是各种金融要素新的结合，既包括新的金融领域和金融理念的出现，也包括新的金融工具，新的金融方式，新的金融市场形势，新的金融组织体系，以及管理方式。历史上从货币的出现，到商业银行的诞生，到投资银行的蓬勃发展，在支付领域，到信用卡的普及，到现在各种形式的第三方支付等。这些都是非常创新。这些创新活动的背后，都是实体经济发展的各种需求，如果脱离了实体经济的需要，金融创新就会迷失方向，走向自我循环，自我发展，从而可能会出现像美国次贷危机发生时的情况，在金融体系积累巨大的风险，最后反而殃及实体经济的发展。   

因此金融创新必须为实体经济服务，这个应该是作为基本的因素。第二个原则是金融创新要把握好与风险管控的平衡，我国金融体系整体上看仍然是在向市场化的改革发展过程之中，金融市场的发展仍然还不够充分，也不够完善，金融市场，金融产品与实体经济的需求仍然存在着较大的差距，许多创新活动仍然受制于融资难的问题，远远不能适应创新的需要，尤其是当前我国正全面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加快推动经济发展方式，由要素推动向创新驱动转变。金融创新必须要跟上实体经济发展的步伐，更好的满足实体经济领域各类创新活动的现实需要。为此，在加强监管，防范风险作为金融活动的一项基本要求，在坚持这个要求的同时，还应该继续推进金融改革，加快金融创新的步伐，推出更多适合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各类金融产品和服务，满足不同层次，不同水平的创新者资金的需求。   

现阶段，我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加强金融创新，第一个方面是要支持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大力发展普惠金融。在经济新常态之下，政府要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归根到底就是要调度包括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还有农户各个层级群体的创业积极性，但是这些群体恰恰是融资难，融资贵，这些问题所困扰的最主要的群体，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国的金融体制还不够完善，金融资源的分布很不平衡，这些结构性的矛盾造成的。   

因此，普惠金融的发展要与大众创业和万众创新的需要相匹配，需要进一步完善金融的普惠体系，大力发展新型的小微金融机构。现在国家已经正在批准民间资本设立中小型银行，已经批了几家了，据了解现在已经有几十家的申请者，正在等待获取执照，经办民营的小微型银行，主要是为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来提供服务。   

放开牌照，引入机构，这是一个服务万众创新的方面，但是我们也看到这些机构成立了之后，是不是能够健康的发展，是不是真正能够发挥起原来设想的服务功能，这是下一步需要检验的事情。我们也看到其实这个问题真的不是那么简单，昨天李总理到金融部门来进行视察，其中参加座谈会的也有最新成立的小微民营银行的代表，他们也报告银行成立一个月以来，放了11笔贷款，业务量真的不算大，与企业的需求相差很远。同时他们可能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所需要的资金从哪来，这些银行他们的社区服务功能决定了在他们的服务对象里面，可能不会有太多的大款，极为富裕的人愿意把资金放进来，有富裕的资金的人也可以愿意把资金拿去炒股，或者是去购买理财产品，是不是真的愿意放在银行存款，这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一个新成立的小银行，只有几家小门脸，人员只有几十个，你愿意把资金放在这样的银行里，还是愿意放在他对门有一家大门脸的银行，横幅上面写着中国的银行，国家的银行，安全的保障，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奔着挂着大幅标语银行去。所以我们通过完善金融组织体系，支持万众创新这个目的能不能达到，仅仅放开市场准入这个环节，我认为是远远不够的。这就需要这些银行成立之后，融入到金融体系之后，还面临着进一步的发展中的创新问题，这个问题比如说零售性的银行，和批发性的银行能不能对接，这样使得双方能够互利双赢，同时也能够对万众创新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这是在金融创新中现在要思考和研究的一个问题。   

第二个领域，是要广泛利用互联网等现代信息技术，为服务创新提供支持。当前在信息通讯技术高速发展的推动下，互联网金融迅速发展，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模式。在互联网金融之中有各种各样的形式，大家都知道都众筹，有P2P方式，而且这种互联网金融现在发展的也比较火爆，在提供有效的投融资服务，满足投融资需求的同时，我们也发现最近一个时期，利用互联网来实施金融诈骗的活动，现在比重是大幅度的上升，卷钱跑路的问题也是频频的出现。特别是在互联网金融方面，准入门槛现在并不清晰，监管要求也并不明确，风险控制标准也并没有完全的确定。这个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互联网金融有序的发展，提供了更优质的服务。当然现在监管当局正在积极的研究这个问题，并且要从法制的层面来进行研究、考虑、规范和促进互联网金融的发展。除了我讲的这些互联网金融形式之外，在传统金融业务的发展中，应用现在的信息技术促进传统业务提质增效，也是一个重要的任务，传统金融业必须要顺势而为，主动拥抱技术的变化，充分应该科学技术，加快自身服务的提质增效。这既是传统金融增强竞争力的内在要求，也是推动金融服务更好的对接市场，对接客户的必然选择。   

比如，通过对接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社交网络，移动通讯网络等新一代互联网和信息技术，可以更直接，更广泛，更及时获取企业和个人相关信息，有助于金融机构更好的分析市场，更好分析行业，更好分析技术发展的情况，了解客户对金融产品的需求和偏好，从而帮助金融机构能够更好的去遴选企业，遴选项目，提供更具有针对性的，更有差异化的金融产品和服务。同时也有利于金融机构更好的去掌控风险。   

过去传统金融机构掌握信息主要是利用自己服务的客户，收集也是自己已经有的客户，那么在当前大数据迅速发展的情况下，我们也在思考政府机构是不是能够把所拥有的相关信息，能够提供给社会公众共享，这样的话不仅是金融机构，其他各个创业者都可以利用相关数据信息，搭建信息共享平台，更好的去提供服务，也更好的去服务创新。当然加强信息的安全建设和信息保护，这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   

第三个重点，就是结合我现在所从事的工作，就是要充分发挥政策性金融的作用，支持重点优先领域的创新。当前对推进新一轮产业革命奠定基础的传统制造业的技术，和战略新兴产业的发展，投资的需求有很大，但是这种经济结构调整的投资，一般投资的周期都很长，需要更加专业高效和长期资金的支持，要解决现在面临的资金巨大的需求，政府的财政投资是一个方面，仅靠财政投入是远远不够的，完全市场化的商业投入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但是在很多情况下纯粹的商业投入，往往非常关注风险，关注近期的效益，因此也通常很难满足这一类投资的需求。   

政策性金融作为弥补市场失灵的有效机制，和实现国家战略目标的重要平台，可以积极的承担起支持前瞻性，战略性新兴技术和产业发展，引导国内产业结构调整，和增长方式转变，鼓励中小企业创新，应用科研成果，扩大重点产业国际市场的份额的作用。举一个例子，就是政策性金融支持创新战略实施的例子，一个是促进创新成果大规模推广使用，形成产业能力和体系的例子，这个例子就是我国高铁的发展，我国高铁从2008年一条线，京津高铁线路投入运营以来，不到200公里，现在我国高铁建设运营已经达到了1.6万公里，现在已经占到了世界高速铁路的60%。这几年我国高铁迅速的变化，应该说和国家政策性金融的支持是密不可分的，高铁的建设初期，由于前期投入大，短期效率又低，商业银行出于控制风险的考虑，都不愿意继续扩大贷款，也不愿意再继续增加购买债券的份额。

因此，在一个时期高铁施工队伍发不出工资，高铁运营没有效益，各种议论在社会上非常多。也形成了高铁建设到底怎么样走下去的讨论，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国的开发性金融和政策性金融机构，发挥了重要的支撑作用，向铁路建设提供了长期有力的，足额的资金支持，使得我们高铁的建设度过了当时的难关，形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完整的铁路网络。而且高铁现在已经成为我国掌握关键技术，形成大规模产业能力的一个拳头行业，并且现在已经开始走出国门，参与到国际上的竞争，而且现在越来越以一个很有优势竞争者的形象，出现在国际的舞台。   

第二个例子就是促进传统产业升级改造，由中低端向中高端迈进的例子，这个例子就是我国传统船舶工业的发展。我国船舶工业过去应该说是一个典型的大而不强的产业，造船的能力占世界的60%，但是生产多数都是一些普通的散装船，还有小型的集装箱船，在整个造船行业都是中低端的。所以在这个行业，尽管在我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行业，因为大家知道我们是一个贸易大国，贸易品的运输，我们又是一个资源的进口大国，石油、铁矿石大量的进口，这种船如果生产不了，就会用高价去购买，去租用。同时中低船的产业结构，使得造船企业承受风险能力不大，国际上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企业就会哇哇叫。国家政策性的银行，像进出口银行在过去几年里，在船舶行业投入了大量的资源，支持中国整个船舶制造业的升级改造。到现在为止，中国造船企业已经能够建造30万吨级以上的大型运营的炉轮，现在还承接了40万吨级铁矿石大型运输船，现在还能制造液化石油剂超低温的运输专项船舶。我们国家现在海洋装备也已经初步开始建立。   

这样一个产业从低端向中高端的逐步发展，应该说是得益于政策性金融鼎立的支持。我们在这个领域里离国际的先进水平还远得很，像海深设备，在3700海深的地方可以去打井，打到1.2万的油井，这种技术我们根本掌握不了，据说要掌握这个技术，至少还要有20年。所以我国装备制造业各个方面的升级改造，跟上世界的任务都是非常重的。所以我国的金融业，特别是政策性金融业在这里可以作为的空间是非常大的。   

第三个例子，像现在的走出国际，形成重要的竞争能力的通讯网络，他们在走出去的过程中，也取得了政策性金融的大力支持。这个不再具体说了。   

总之，金融创新的领域是广泛的，它的作用也是突出的，我坚信通过开展更大范围，更多层次，更多样化的金融创新，必将能够为中国实现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做出更大的贡献，谢谢大家！